第二十一章 酸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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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澜轩。 炎夏永昼,酷热难耐。 梁之栩盘腿坐在铺了玉簟的塌上,双手置于膝上,眉眼低垂,仿若玉面观音。 片刻后,这“观音”忽地睁开了秋水明眸,脸颊气鼓鼓的,活像条小豚鱼。 “江鸣你骗我!什么心静自然凉,我的心都快烧起来了!” 听闻郡主此言,一旁打扇的江鸣江鸾笑作一团。 梁之栩最是苦夏。 三日的休沐,她闭门不出,在清澜轩躲了两天酷暑,尽管冰盆不间断,仍是吃不好、睡不好。 这坐立难安中,有一些是因为炎夏,有一些则是因为昏暗明德堂内发生的事。 韦致思布置的策论她早已写完了,可不是像往日抓耳挠腮才憋出几个字。 虽然谈不上下笔如有神,但也称得上言之有物。 这大半月的努力还是有成效的。 学考满打满算已不足两月。 那这两个月还去明德堂吗? 梁之栩心里有点拿不定主意。 若是去,将一切都没有发生吗?她做不到。 算了,明日的事交给明日忧愁。 “冰酪来了,郡主尝尝。”江鸣从下人手中接过托盘,递给梁之栩一个白瓷小碗。 这冰酪由新鲜果汁、牛乳、冰块等制成,既香甜可口,又兼消暑降温之效。 梁之栩最喜欢吃冰酪了,没一会儿就见了底,她眼巴巴地看向江鸣:“可以再来一碗吗?” 江鸣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自己郡主,“您上次贪凉吃了好几碗,最后腹痛难忍,可是忘了?主君说了,一天只能吃一碗。” 梁之栩小嘴一撇,懒得和江鸣费口舌,她也是个认死理的。 仰躺在凉席上,梁之栩忽然想到大半个月都未曾见江亭了。 不由发问:“最近怎么不见江亭?” 江鸣江鸾对视一眼,江鸣抢在江鸾出声前开口:“最近江亭好像是跟着管家活动,不怎么来后院,所以郡主不太常见。” 梁之栩“哦”了一声,不怎么放在心上。 江亭机敏能干,若再跟着管家学习,想必定能学到不少,对以后日子也有好处。 她倒不介意日后将江亭收为侍君,不过他若有其他想法,她也不反对。 男人嘛,来来往往的,没了一个,自有其他的补上。哪就至于一棵树上吊死? 百无聊赖的梁之栩在玉簟上翻来覆去打了几个滚,思索着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白日。 她是不太想出门了,如今哪处都是热气腾腾的,人走在路上,就像置身蒸笼似的。 可在家,又着实无聊,况且她都在家窝了两日了,明日就又该上学了。 有没有又近又有乐趣的去处呢? 突然,灵光一闪,她直起身来,兴奋道:“江鸾备马!去榆钱儿巷。” 换上江鸣准备的轻薄凉爽的夏衫,梁之栩就和江鸾驱车前往榆钱儿巷了。 * 榆钱儿巷是一片民居,因巷口有一颗几人合抱的百年榆树而得名。 离英王府只隔了一个坊,这便是梁之栩金屋藏娇的所在了。 自那日游湖归来,她就为元夜在此安置了一套两进的屋子。 元夜住在南风馆,她俩来往实在不方便。 此处虽不算太大,胜在清幽自在,又可避人耳目。 平时就元夜和一个叫玉檀的小厮住在这里,方便又安全。 下了马车,梁之栩抬起纤纤素手叩响门扉。 “谁呀?”是元夜清越的询问声。 她冲门内喊道:“元夜开门,我来啦!” 院内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像是什么摔在了地上。 门打开了,露出元夜风华绝代又难掩惊喜的脸,“郡主怎么有空来了?这……” 不等他说完,梁之栩就扑上前去,捉住了他的双唇,将未说出口的音节通通吞入腹中。 元夜微愣,忙抱紧了她,热烈又急切地吻了回去。 一吻毕,二人都是气喘吁吁。 “因为我想你了呀。” 激吻后的樱唇亮晶晶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元夜不敢看那灼灼双眸,抬手理了理她微散的鬓发,柔声道:“郡主一路走来定是热极了,我去拿些解暑的吃食。” “这点小事让玉檀做不就好了,元夜陪我嘛。”她拿下鬓边的手,一根根把玩着元夜的修长手指。 元夜把手抽了出来,无奈道:“玉檀我遣他回南风馆拿东西去了,郡主稍候,元夜一会儿就来。” 梁之栩打量着小院。 小院干净整洁,一整面院墙都爬满了地锦,四处种着主人精心侍候的各式花草。 许是因为这里植物较多,置身其中让人心旷神怡,无风亦凉爽。 目光移至墙角,赫然看见一个陶土花盆被打翻在地。 她心下疑惑,旋即明白了过来,可能这就是方才在门外听到的声响。 想来应该是元夜方才在院中莳花弄草,突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失手打翻了花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梁之栩转过身来,“元夜好有雅兴。” 知道梁之栩是在说花草之事,元夜垂眸,“不过是消磨时间。” “现如今我来了,陪元夜一起消磨时间。”梁之栩挽上他的胳膊,甜甜道。 她的热度经由二人接触的地方,传遍了元夜全身。 那就不是消磨时间,是享受时间了,他在心里说。 元夜将端来的酸梅汤和浸在井水里的葡萄放在了秋千架旁的凉墩上。 二人在秋千架上坐定。 这秋千架做得极大,两人并肩而坐也还有富余,厚厚的褥子之上铺了凉簟,既不硌人又很凉爽。 元夜盛了一碗酸梅汤递给梁之栩。 这酸梅汤是用上好的乌梅、桂花、山楂等一起熬制,熬好了又一直放在水井中冰镇,因此冰冰凉凉,酸甜开胃。 是他特意向南风馆的厨娘学的。 自从天热起来,元夜每天都熬,就预备着她什么时候来都有得喝。 梁之栩一口气喝了一大碗酸梅汤,“真好喝,比府里的好喝。” “郡主说笑了,元夜的手艺哪比得上府里的厨子。”元夜为她擦去嘴角的水渍。 梁之栩神色严肃:“我才不说谎话呢,好喝就是好喝。” 看她一脸认真样,元夜勾唇一笑,“那就多谢郡主抬爱。” 梁之栩被这一笑勾得目眩神摇,又抬头吻了上去。 酸酸甜甜的气息透过津液渡了过来,没喝酸梅汤的元夜也尝到了那股酸甜味道。 比进门那次吻得更久、更缠绵。 分开时,两人双唇之间牵起暧昧银丝。 梁之栩眨了眨眼,意有所指地问:“好喝吗?” 是在说酸梅汤?还是在说她的津液? 一点红从元夜耳边起,须臾就红透了面皮。 他将头埋在梁之栩的颈窝,闷声道:“……好喝。” 酸梅汤好喝,她的津液也好喝。 看着元夜的羞涩样,梁之栩开怀一笑,连日的郁郁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