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你根本就没变嘛!-4
饭桌上，空拿着饭团，半天没咬下去。 “稻妻的料理……不合口味吗……”坐在他对面的少年本来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看他迟迟没下口，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当然不是。”你的手艺我还不清楚吗，饭一上桌三秒炫完多一秒那都不叫爱你。 就是你的目光太热切，我顶不住啊…… 空腹诽。 “你不吃吗？”他看着人偶少年面前空荡荡的桌面，终于找到了话题。 “我……我不需要吃东西……”倾奇者局促地搓了搓衣摆。 “那怎么行，人偶也是要好好吃饭的啊，你以后和我在一起的生活可规律了。” 倾奇者一怔，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个可能性——“你初来乍到，却知道我是人偶……你昨天叫我老婆也是和我很熟的样子……你到底是……” 空才想起来，鸡飞狗跳到现在，还没跟他说明来历。 能说吗？应该能说吧？如果不能说的话时空监察机制会启动的吧。 “其实……我来自五百年后……”空斟酌着开口。 “果然是这样吗！也就是说我们未来确实是夫妻。”倾奇者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 夫妻…… 空的笑容复杂起来。 如果五百年后的你也这么想就好了，可他根本不这么定义啊哈哈…… 这么看来，最想成为人的倾奇者果然是最具人性的阶段呢…… 空看着他开心到仿佛开出小花的脑袋，没忍住上手摸了摸。倾奇者惊了一下，红着脸蹭了蹭他的掌心。 噢噢噢噢噢黏人猫猫！！ 空抹了把不存在的鼻血。 最终，在空的坚持下，两人分掉了一人份的早餐。 “那我出门了哦。”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倾奇者背起了放在院子角落的背篓，乖巧地向他道别。 “诶？有工作吗？” “嗯，今天要给踏鞴砂的木匠找些孔雀木；水果摊的摊主也拜托我，看到新鲜的果子带点回来；隔壁的隔壁的爷爷前几天摔伤了腿，我想着抓些螃蟹或鳗鱼什么的给他补补……” …… 这什么踏鞴砂每日委托……老婆你的社畜属性原来一开始就奠定了吗？ 还有，这些人使唤起人偶来一点没客气啊！ 空惊疑不定的表情完全出卖了他的想法，倾奇者笑了起来：“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啦，都很照顾我，教了我很多。而且，能帮上大家的忙，真的是很幸福的事。你昨天刚晕倒，要好好在家休息——那这次真的出门了哦。” 倾奇者冲他挥了挥手，快步离开了。空道着注意安全，目送他走远后，放下了挥着的手。 他看向院子里晾着的他的经典皮肤——他身上正穿着的是倾奇者的衣服，一件简朴的浴衣。所幸他们身材相仿，穿起来还比较合身。 唉，第一天见面就被看光了啊。好生猛的倾奇者。 空走向晾衣绳，摸着干得差不多的衣服，心里麻木地想。 套上经典皮肤的空准备出门去转转。说实话，早上的半人份饭团他没饱——他自然不好意思跟刚见面还不到一天的老婆伸手要饭。而且，来到这个异时空后，他的异次元背包已经无法使用。 这下真变成靠老婆吃饭的小白脸了。 身无分文的小白脸感慨着软饭真香。 这时候的踏鞴砂还没被污染，物产丰富，空准备过一上午的野人生活，去野外找点吃的。 “诶，那边那位小哥——”没走两步，耳边传来招呼声。 空顿住脚步，往声源看去，一对正在墙边晒太阳的老夫妻笑着跟他招手。 见过大风大浪的旅行者毫不迟疑地凑了上去。 踏鞴砂的规模并不很大，说是一个村庄很合适。这就意味着——信息的传播是极快的。倾奇者昨天捡回来一个金发少年的事只一夜就传遍了。 谣言越传越离谱，从第一目击证人的“倾奇者捡回来一个少年模样的人，看不清脸，只一条金色的辫子荡来荡去，但倾奇者宝贝得很。”传成了“倾奇者捡回了一个美貌勾魂夺魄的金发妖精。” 叫住这个金发妖精的老夫妻很明显是见多识广了，完全清楚谣言能有多离谱——不过这个倒是没有太离谱，眼前这个带着拘谨笑容的金发少年确实有配得上谣言的华丽外表。 老妇人鬼使神差地把手里拿着还没剥开的橘子投喂给了他。 少年一怔，居然接过了。 然后他堂而皇之地剥了起来，塞进了嘴里。 “不了不了老人家，我真的吃不下了。”空连连摆手。 他不拘小节地吃下了第一个橘子的行为似乎点燃了老夫妻的投喂热情——绯樱饼、日落鲷鱼烧、树莓水馒头……各种点心被塞进他肚子里。热情的老夫妻甚至还拉着他非要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正餐。 稻妻人有这么热情的吗？ 空在和二人的极限拉扯中胡思乱想。 “这么说来，我也教过倾奇者几道菜呢。”没成功把人拖进餐厅，老妇人还有点遗憾，但她很快释然了。看着空艰难咽下最后一块绯樱饼，笑呵呵地：“其实我们每次看到倾奇者都想让他吃点什么，可是那孩子总说自己不用吃东西。” 敢情这被压抑的投喂热情是转移到我身上来了啊。 空腹诽。 “我懂的也不多，但稻妻那么多妖怪都能吃东西，人偶为什么不能呢。妖怪也罢，人偶也罢，人也罢，一起生活在稻妻这篇土地上，大家就都一样。” 是啊，都一样。 再三与依依不舍的老夫妻告别，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人，空忙不迭地溜到了踏鞴砂的郊外。他靠着树，平复疾走的喘息，不由笑了出来。 确实是一群好心的人啊。 他想起了纳西妲作为备份的童话。 以及童话中厌恶美满的、点起火把烧山的怪兽。 埃舍尔…… 多托雷。 话说既然来了，要不要去套他麻袋？ 空严肃地摸了摸下巴。 下一秒，他被自己逗笑了出来。 空对多托雷其实没有多强烈的恨意。已经有很久很久，久到记不清了——这久到记不清的岁月里，没有任何存在值得他投注强烈的恨意。 恨是无力的表现，是弱者的情绪。在经过最初的几个世界的旅行后，空就这么认为了。你会恨一个注定会倒在你的剑下的人吗？ 说来有点无情——但多托雷与倾奇者或斯卡拉姆齐的因果纠缠是“多托雷”与“倾奇者/斯卡拉姆齐”的因果，而不是两者任意一人或两者之间与“空”的因果。 空相信人偶的心性与实力，他若执意复仇，想必不会愿意经他人手。空并不会阻拦他的复仇——如果他提出要求的话，空甚至愿意提供允许范围内的一切支持。 然而，比起酷烈的复仇，空其实更偏向于用积极的情感来弥合过去的苦难——如果长久的陪伴与爱能帮他平息恨意的烧灼的话，那就最好了。 真是，本来这种事想都不用想的。为了老婆，远渡重天的不羁旅者也开始推敲起细节起来。 嗯，推敲完了，看山还是山——那还是别去套他麻袋了吧。 树丛间传来沙沙的声响，空侧目，瞥见一抹白色的衣角。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下一秒，树丛间冒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靛蓝色的眼闪着愉快的光，倾奇者脸上带着快乐的红晕。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调带着轻快的惊喜。 “我出来逛逛，刚好遇见你。”空伸手拂去他头顶沾上的草叶，“还有什么要收集的吗，我来帮你。” 这一天，他们标注出了踏鞴砂的每一处树种，祸祸了每一株树莓，灭绝了每一条鳗鱼。 倾奇者和他讲他在踏鞴砂的生活，讲桂木，讲御舆长正，讲丹羽，讲宫崎…… 稻妻的夕阳点燃漫天的晚霞时，倾奇者的背篓已经装满了——当然，它现在在空的背上。 两人并肩，向着村庄走去。 温暖的晚风拂过倾奇者光裸的小腿，他的脚步快活轻盈，空甚至觉得他迈的是某种舞步。 此时，他讲到了埃舍尔。 “埃舍尔有空的时候会给我上课——唔，他总喜欢教一些高深的理论知识……五花八门的……”倾奇者露出了有点无语的小表情。 “我知道他很博学啦，但那些东西听起来挺没意思的……不是因为听不懂哦！我很聪明的！”倾奇者连忙为自己智慧的小脑袋辩解。 空笑着应了他说当然当然。 毕竟是神造人偶，智力怎么也不会平庸。 不过，多托雷在踏鞴砂和他的相处模式居然是这样的吗？看来博士有很强的倾诉欲啊——是觉得他天才的头脑太寂寞了吗？ 哈哈，狐群中凑在一起的两个异类。 有点意思。 “他就讲这个？听起来是很严肃的类型呢。”空适时地提问。 “倒也不完全是。人们都说，枫丹是个很浪漫的国度，这么看的话埃舍尔不讲课的时候还挺像个枫丹人的——他偶尔会给我讲一些天马行空的故事——对了，他还教过我一种枫丹的舞蹈！” 枫丹的舞蹈吗？ 在踏鞴砂的月夜下，在优雅的旋转与节拍中，游刃有余的男人领着美丽的人偶少年，翩然起舞。 怪兽和猫的圆舞曲。 空想了想那个场景，笑得眉眼弯弯。 月下起舞，美人美景啊。 当然，前提是多托雷原本的样子——埃舍尔的伪装就有点…… 嗯…… 本质颜狗的空小小唾弃了一下自己。 然后他停下了脚步，稳稳放下背篓，专注地看向身旁疑惑地跟着他立定的少年。 “枫丹风格的舞种的话，我也会哦。”空冲他眨了眨眼。 在倾奇者闪闪发亮的眼神中，金发的少年微微欠身： “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美丽的倾奇者？” 少年矜持地屈膝，旅者牵起他的手，倾斜，升降，舞步起伏；旅者搂住他的腰，旋转，摆荡，舞姿悠扬…… 稻妻如火的夕阳中，他们的舞步如此合拍，像是天生就要做彼此的舞伴的。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