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脱无责任番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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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宸前往魔界的举动,正在钟鼓猜测之中。他悄然收回留在妖界外的探测法术,嘴角微微勾起。 下一步该去找女魃公主了,虽说她不是身具神血的女娲后人,但作为人族曾经首领轩辕氏之女,纵然现修鬼道,也该有充足底蕴、强悍战力与坚毅心性。人间帝王为自己性命、地位,愿向魔界之主献出玉玺表示从属,又默认魔尊封印女娲后人遗脉,她看在眼里只怕早就不爽。 钟鼓施施然飘了出去,各界皆知烛龙一脉爱看热闹爱游玩,今天去妖界,明天去鬼界,后天去人间,行事大大方方不怕人查,自不会以为有阴谋。未尝可知,暗度陈仓便是如此。 若魔尊在此,大抵要活生生气笑了。神将确实知人善用,龙祖一脉素来中立又爱看热闹,他便以神界这些年对界内龙族颇有照顾为筹码,给了钟鼓寻觅时机、串联各方的任务。这火上浇油之举,简直正中爱好,钟鼓又怎么能不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可惜,重楼现在还不知道此事,他确实察觉到收复仙妖的阻力比预计要小,但又抓不到任何头绪,便只能隐而不发、暗自戒备。 这不,游弋等暗星高层被派了出去,已多时不在秘境。 “魔尊,你那几位天级九重的魔将,最近可都不在。”有一天早上,飞蓬坐在花园里品茶,突然端起神将的架子,似笑非笑地玩味了一句。 自与飞蓬感情甚笃,重楼留在这里的时间就越来越长。飞蓬白日见他处理公务,亦会自觉避出去,隔一窗之差。 恰在屋内批文件的重楼微微停笔,抬眸莞尔笑道:“本座确有要事,需要他们处理,譬如以乐神及玉衡军飞升者一脉为首的,神将麾下精锐?” “嗯,本座得承认,他们挺聪明…”他刻意一顿,声音低沉而充满威势:“教那些被掳至我族的神族幸存者堕魔,确保无恙后积极分开。如今,魔界内报复之行比比皆是,血流成河、减损战力。本座却不可能朝令夕改,拒绝这些由神入魔还不肯上战场的族人,真是狡诈多端!” 飞蓬无声而笑,饮尽茶水才起身,踱步到窗前俯下身。他双臂置于窗台,从容淡定地颔首道:“好,本将代劣徒谢过魔尊夸奖,希望他再接再厉。” “啪!”重楼一时气闷,硬生生拗断了笔杆。可他一抬头,便瞧见了那双比天际还旷远悠然的蓝眸,里头充盈着止不住的笑意。顿时,那气xiele。 我真是被飞蓬吃得死死的。重楼低头不理飞蓬,想集中精力继续干活。 但似乎是刚分了神,他再想全神贯注,眼角余光也总会飘出窗外。许久,飞蓬的背影在阳光下再也看不见,重楼垂眸看着文书,忽然没了再用心批阅的心思。时候不早,也该做饭了吧? 飞蓬缓步走出庄园,并不意外地看见年轻魔将守在路边。 “殿下。”江蓠犹犹豫豫地凑了过来,手里举着好大一捧花。花为黄芯,外层白长瓣,极密。 那是飞蓬草的花。飞蓬怔神了一瞬,失笑摇头,将花接了过来。那一霎,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后望去,又极快地收回来,清清浅浅地笑了一下,轻声问道:“是他种的?” “是。”江蓠行了个礼,安静地退向密林花丛的深处。 飞蓬顺势走了几步,找了许久,才寻到飞蓬草盛开的地方。然后,他在边角处发现了另一种植物。遗憾花期未至,那绿植只呈现出星星点点的状态,分布在飞蓬草的最外圈,有叶无花、零零散散,压根围不起来,倒是颇似花的守卫。 这么藏藏敛敛的,倒不像是你的性子了。飞蓬席地而坐,头一次没有抓紧这种一个人的机会,去研究体内的封印。他抱紧满怀的飞蓬草,目光触及还没开花的重楼草,心头涌起几缕无法形容的怅然,还有稍纵即逝、抛却理智的挣扎。 直到炊烟和让人唾液打动的饭菜香气远远传来,飞蓬才如梦初醒。他从花丛草地上一跃而起,顾不上披风下摆沾了草叶、花瓣,匆匆跑回了庄园。 “飞蓬?”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重楼端着菜肴正准备回头,腰间便环上了一双手臂,不禁笑着唤了一声。 飞蓬埋首在重楼颈间,也跟着低低一笑:“嗯。”他顺手拿过盘子,往后轻轻巧巧一扔:“我现在不饿。” “哒!”餐盘稳稳当当落在饭桌上,菜肴半点也没飞出。 重楼挑了挑眉:“不饿?”他戳了戳飞蓬的腰侧,感受着搂住自己的双臂一紧,唇角更扬。 “这里很适合当餐盘。”飞蓬咬住重楼的后颈,手掌微微用力,将人按在了炤台上。 …飞重H… 这一次,重楼第一回没能在饭桌上陪飞蓬一起用膳。他最后是揉着腰坐在床上,被飞蓬喂着吃的。飞蓬用厨房固定刻画的阵法清扫了所有污渍,并且亲手加热了所有饭菜汤羹,还拒绝了重楼运转魔力、迅速舒缓的提议,只让他在床上好好休息。 “重楼,我给不了你承诺。”汤足饭饱之后困意渐生,重楼的头靠在飞蓬肩上,呼吸声渐渐平稳无声,耳畔却传来了语气熟悉的沉声低语:“但我绝不会独活。” 重楼本能地想要说什么,可那双温热的手轻轻拨开额前的赤色碎发,柔和地翻下他的眼皮,助他极快地陷入了睡眠。 但无论再怎么缠绵恩爱,赤裸裸的立场冲突都横亘在重楼和飞蓬之间。哪怕是飞蓬本身,也没想到自己的布局出了点意外—— 瑾宸潜入魔界营救太子长琴等人,被众生恶念天诛发现了,而潜伏已久的天诛根据天道占卜,算出飞蓬落于重楼之手,只是未能算出飞蓬被囚之地。 巧之又巧的是,联系不上飞蓬的太子长琴也在跟同伴们嘀咕:“诸位,我等深入魔界,诛杀侮辱侵犯我族的魔界高手,又引幸存的族人入魔,以掀起魔族内部纷争,零零总总可给魔尊添了很多堵。” 他环视一周,在众人若有所思而逐渐凝重的注视下,发出了灵魂质问:“魔界的追杀力度却远不如最初预想,魔尊这是分心做什么呢?”自己一是神族唯一离开神界能自由活动的长老级战力,二是神界实质领袖神将的衣钵传人,此行至今又不停挑衅魔界高层,魔尊竟不管吗? 大家齐齐沉默,太子长琴冷着脸:“即日起改变策略,主动追踪外出做任务的魔宫嫡系。”他顿了顿,见同伴们没有异议和惧怕,才缓声道:“择地位崇高、接近核心的魔将,搜魂查魔尊不在仙妖战场,又不在魔宫的那段时间,有何异动!” “是,遵令。”得过玉衡军活动名额的诸神修通通答应了下来,他们私入魔界至今未曾减员,便说明了太子长琴的统帅能力,自不会畏惧危局。 一个月后,白天,飞蓬正在魔界秘境的庄园里弹琴,面前是盛开的鲜花和野藤,背后是寝室的房门。 重楼从空间通道里走出,血瞳闪动着肃杀之意。就在刚刚,一个属下魂飞魄散了,自己却找不到位置。 熟悉的杀气让飞蓬的手指一顿,无意间用力大了点。他停下手,看向指尖被琴弦勒出的血珠。 “殿下!”陪在现场静静聆听,铭焰和寒雪见状都是一惊。 可瞧见魔尊负手而立沉着脸,他们又不敢吭声了,迅速低头收拾起桌上的碗筷、茶点来,但在心头免不了为神将感到担忧。此前,魔尊也曾有过这样严肃的表情,而后便是神将受刑。 重楼的目光扫过飞蓬指腹上的浅淡伤口,微微凝起了眉头。只见一道暖光扫过,血珠消弭,伤口愈合。 “长琴做了什么?”飞蓬并不意外,他放下琴,把双手背在了背后,平视着重楼沉郁的脸。 重楼沉声道:“杀了本座一个亲近的嫡系,魂飞魄散。” “所以,他知道了?”飞蓬却是笑了起来,可蓝眸中殊无笑意。 重楼淡淡道:“现在还没有,但迟早能猜到。”他对太子长琴他们的追捕力度不大,是因为他们根本构不成真正的威胁,还能借机淘汰一批不讲究的、滥结因果的魔族。可自己时常不在魔宫,还带着公务一起离开,这种现象足够太子长琴怀疑了,在他发觉联系不上飞蓬时。 “本座去过鬼界了,神将果然并未取走被动过手脚的气运。”重楼似笑非笑看了飞蓬一眼,脚步向前。 见人脸色顿变,他嘴角浅淡的弧度变得冰凉起来:“看来,神将是猜到本座想做什么了。” “围点打援。”飞蓬饶是被重楼接连上前之举逼得不得不后退数步,也不甘示弱地直言揭露了重楼想使的把戏。 他知道,重楼是想把被动过手脚的气运重新与自己相合,制造假象引来长琴等人一网打尽。但飞蓬思索着被重楼高大的身影逼得后退时,却忘记了背后。 “噗通!”他的后背抵开门扉,整个人一下子重力不稳,一头栽进了背后的寝室。 重楼顺势扣住飞蓬的腰:“呵呵,神将还是那么了解本座。”他手掌一翻,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罐子迷神草。 “你!”飞蓬猛地瞪圆眼睛,眸中尽是愤怒和不甘,想说话时已没了力气。 感受到怀中的垂死挣扎蓦然变得酥软无力,重楼叹笑着,一双血瞳里并无得意,大步跨入门内:“时隔多年,这迷神草实验的成品,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 “嘭!”门在一神一魔身后被重重关上,外头只传荡着一声哐当巨响。 早已走出不少距离的两位魔将隐隐听见了,脖子一缩,迅速加快脚步往前走,极力远离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