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贺新郎

    九、

    卯时正刻，守了一夜的侍女们便依着规矩入房服侍洗漱，可等她们进来时，晏云徽早已坐在镜前梳妆。

    “这怎么可以让夫人自己动手！”为首的一个娇俏侍女见状连忙走上前拿过银梳，“要是让老夫人知道，要罚我们服侍不周了。”

    “梳妆而已，哪有这么多麻烦。”晏云徽笑了一声，她在家无事自己学着梳妆惯了，还会不少发型呢。

    “主子都是金尊玉贵的，这种琐事让我们这些做事的来就好。”

    “你听染桃的吧。”

    顾召棠的声音从床边响起，几乎是下一秒，那些候在门口的侍女便鱼贯而入将他扶起，端药举盂捧盏递帕，六七个人围在他身边，却整齐得仿佛只有一个人。

    “染桃从小就在府里长大，这里的规矩她比谁都懂，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她。”顾召棠被人扶起去更衣，临走前又不忘冲晏云徽说一声。

    “夫人您就放心地交给我们吧。”

    听从地点了点头，晏云徽老老实实地端坐在镜前，任由染桃她们收拾自己。

    这边染桃拿起银梳，其他侍女快步走进来，两人端了水盆手帕上前服侍晏云徽洗脸，两人去准备一会儿要穿的衣服，一人立在左侧将妆台上的匣子一一打开，里面胭脂水粉玉环金钗一应俱全。晏云徽心里不由得感叹一句不愧是国公府，家大业大，自己直接空手嫁过来好像也不是不行。

    梳妆时染桃说着一会儿拜见老夫人还有其他房的长辈，晏云徽是新媳妇可不能误了时间，晏云徽低声应着，但注意力全在那些收拾床铺的人身上，她明眼见着她们将那块绢子拿了出去，心里不由得挑了一下眉。

    怎么，这是要拿给谁瞧？

    “夫人，这东西是要摆在哪儿？”

    小侍女从一个长方形的长箱子里抱出一盆花，她看起来也疑惑为什么晏家会陪嫁一盆花来，晏云徽瞧见那盆花，本来还残留的几分新婚夫妻温存，此刻像是被一盆凉水生生浇灭。

    “夫人？”

    “这些等回头再慢慢收拾，如今可是要急着去见老夫人他们呢。”染桃让小侍女放下东西，转头却见晏云徽盯着那花盆愣愣发呆，“夫人？”

    “啊，没什么。”晏云徽忙收回目光看向镜中的自己，镜中的新娘子生得是花容月貌，穿的是锦衣华服，被红艳艳的新衣衬得面若桃花。

    一时得意，却忘了能让国公府这般纡尊降贵去娶一个礼部清吏司家的女儿，并非是外面所言的议不到门当户对的亲，这才退而求其次，他们愿意这般大张旗鼓地送来聘礼，甚至晏家换了女儿嫁来也没有什么反应，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株混在嫁妆里的珍稀草药。

    国公府其实一早就来找晏家提了亲，他们却并未指明要娶谁，只是要求晏家嫁过来的人，嫁妆里必须带上这份东西，那满院子的聘礼，聘的不是她晏云徽，而是这株药。

    也无怪乎她那对爹娘会千里迢迢将晏云徽接过来，又愿意将她高嫁出去，他们舍不得国公府的亲事，可做父母的，哪有人忍心让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孩子，当一个陪衬嫁过来，更莫说嫁来的还是个众人皆知的虎狼窝。

    顾召棠换好衣服被人搀扶着走来，一眼就注意到晏云徽慌乱藏住的失落，他目光在周围瞧了一圈，随即落到那打开的匣子里。

    “原来你有这个兴趣？”顾召棠走上前附身看着那株草药，随后又抬头冲晏云徽笑道，“院子里有一处空地，你若是喜欢，我让人先替你寻点花草苗来。”

    晏云徽借着镜子看向身后的顾召棠，这草药分明就是为了他所求，可如今他这般模样，却像是并不知晓一般。

    “染桃，你让人将这花先搬去阴凉处放着，晏家送了花草陪嫁竟也没人提起，被闷了一整天，先去浇点水吧。”

    “好嘞。”染桃替晏云徽插上玉钗，便收了手去收拾那盆含苞待放的不知名花儿，顾召棠走到晏云徽身边朝她伸出手道：“时间差不多，母亲他们大概也在等着，我们两人可不能去迟了。”

    对啊，现在天大地大，去见婆婆和婆家人最大，晏云徽顿时将心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压下，站起身来下意识搀扶住顾召棠。